黄全愈：站在AI肩膀上的素质教育（连载之一）
第一次工业革命，机械代替人的手脚……第四次工业革命，有人声称，AI代替人脑。人类研究了蛋白质的1/1000，但瞬间被AlphaFold2算出剩下的998/1000（但致命的0-1，为人类所为）。
掌握AI：一、警惕AI式的应试教育；二、让强悍的AI为素质教育服务；三、它强任它强，清风拂山岗——素质教育不变色。
站在AI肩膀上的素质教育（1）
——脑机对接是“医治病人”还是“制造超人”？
文|黄全愈
引 言
“脑机接口”是技术，“脑机对接”是战略。马斯克说是“脑机接口”，但应该是后者。
站在AI肩膀上的素质教育，不是制造超人，而是成为发掘了自己潜在素质（多元智能）的自己！
也许是巧合，AI的拼音可是“爱”“挨”“癌”“哀”“溾”（污秽）……汉语有四声，“爱”或“癌”，天差地别。同调也可不同“意”（意思）。有趣的是，“不同意”还可一语双关——不赞成。我太太把AI分为三派：“爱”——AI将颠覆传统教育，并倒逼素质教育。“哀”——躺平派，看不到前途，干脆躺平。“唉”——焦虑派，因为AI翻江倒海而病急乱投医。前有应试的“挨”，后有AI的“碍”。
有人说，AI是魔鬼；也有人说，是天使。但我觉得，像核裂变一样，既可变成蘑菇云，也可造电站。AI也是中性的，可以为素质教育服务，也可以为应试教育服务。
Sora刚横空出世，秒杀Sora的LTX又问世。有人说，AI可以创作视频和图画，可以创作小说，还可以创作文件……但我想说，那不是“创作”，是“合成”，顶多是“生成”（产生、形成）。
除了教育焦虑，现在又加上AI焦虑。对AI的日新月异不以为然，为AI移山倒海慌不择路，都是不对的！焦虑：孩子用AI写作业的同时，AI又教孩子去刷题（周伯通的左右互搏）……
很多人相信，AI将颠覆教育！随着技术发展和政策完善，AI有望成为素质教育的重要助力。近日，河南郑州进行首场教学人机大战。由3名有17年教龄的高中教师对阵一台机器人。结果，26.18比36.13。机器人大胜。不要被带风向，关键是比什么：新的AI应试教育pk传统的应试教育吗？比刷题？比死记硬背？……
AI和“AI自习室”是不同的概念，AI要远远大于AI自习室，犹如孙悟空与身上的一根小汗毛。AI自习室不过是借用了AI一丢丢技术，为某些课程学习服务。
AI式的应试教育，是以AI实现应试为目的之教育。尽管AI天天移山倒海，但我尚未看到AI颠覆素质教育的可能性，至少，在如下13个议题中（让作者和读者，从或新或旧的故事中，重新思考AI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启示）——素质教育岿然不动。
AI与我的趣事
儿子读大学时，曾给一家叫“Ask Me Now（快问快答）”的网络公司打工（人工即查即复的付费服务——算是我见过的早期ChatGPT），因答复准确及时，还有人问：“Are you a robot?（你是机器人吧？）”。
早在ChatGPT刚问世的愚人节前，我就跟ChatGPT开了个小玩笑，并调侃道：我不是名人，但您错得离谱！
ChatGPT说：黄全愈是著名教育家，被誉为中国现代教育的奠基人之一。他生于1864年（黄注：我的太爷爷恐怕还没出生），是清朝末期至民国时期的著名人物。他非常注重教育改革和教育现代化，提倡新教育运动，并在创办的广州私立黄埔实业学校中推行创新教学方法，为中国现代教育的发展做出重要贡献。
对自己的“胡说八道”，ChatGPT立马致歉：“对于之前的任何混淆，我深表歉意！”
ChatGPT又曰：黄全愈是美国华裔学者和作家，在中美关系、教育和文化领域做出了贡献。他1992年出版的著作《杂种虎》（黄注：极其侮辱智商的书名）是一部探索中美教育体系和文化影响的开创性著作（黄注：当时本人正四脚朝天地赶博士论文）。1998年，他还撰写了《华裔美国人：移民经历》（黄注：直译“夫妻肺片”吓倒美国人的中餐馆倒是常光顾的）。他在美国教育体系，特别是对通识教育的倡导，受到广泛关注并颇具影响力。
ChatGPT对自己的“信口开河”，再致歉！
ChatGPT再曰：黄全愈是美籍华人学者和作家，主要研究领域为中美关系、教育和文化等。他的许多著作均以中美关系为主题，包括《素质教育在美国》和《混血虎》等。他还创作了《智商不重要》等多部小说和散文集（黄注：哪跟哪？写小说还是文艺青年的事）。2014年2月2日，他的书上了《纽约时报》书评的头版头条。此外，他曾在美国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和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等知名大学任教（黄注：校门朝哪儿开，俺都不知道）。
分享这段趣闻，是想说明AI不是万能的；目前，AI的信息也不一定很可靠（不过，最近微软的AI比我对我自己还了解得更详细——记得我不记得的资料）。当算料（数据）、算法和算力大到不能再大——甚至包括世界近79亿人口的信息（含隔壁老王），涵盖天下每个单位的详细资料……就恐怖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调侃归调侃，因相信再新式的机器人也是人创造的，我对AI一直是乐观的！然而，慢慢也开始担忧……
调节收音机的短波频率时，有个物理现象：声音最清晰的地方，往往紧挨着叫嚣声——正所谓“疯子与天才只有毫厘之差”！
马斯克无疑是超级天才，但他有些行为也颇为不可思议。比如，他练“王八拳”也要临时抱佛脚，竟敢与夺得巴西柔术一金一银的小扎约架（我曾断言，此君一定爽约）。至于，他的脑机对接是要“医治病人”，还是“制造超人”？是“脑控”抑或“控脑”？但愿天下教育者与我是杞人忧天（马斯克曾说，AI比原子弹还可怕）……
国内AI自习室突然如火如荼……年初三，我就与一些朋友探讨利弊。ChatGPT概括道：一、能分析学生的学习进度、偏好和弱点，从而提供定制化的学习材料和练习……帮助学生在最需要帮助的领域取得进步。二、可以随时随地通过手机、平板或电脑访问AI自习室，使学习轻松地融入日常生活。
长处不胜枚举！我想温馨地提醒使用AI或AI自习室者，在利用长处时，要注意其罩门——素质教育无法“阳光普照”的领域！
一、AI教育能培养创造性吗？
很多人相信，AI可以代替人的创造性！他们所谓的“AI的创造性”是基于统计模式的算法和算力，而不是来自人最难能可贵的灵感。前者可不断复制，后者灵光一现。
根据“国际评估组织”的调查，中国孩子的创造性排倒数第五。以为创造性是靠“教”出来的就是问题之一。
我有个在职硕士生，是小学美术老师。某年，她到昆明做学术交流。她的学术汇报引起研究生们的兴趣：中国教师认为，创造性是靠教出来的；她认为，创造性不能教，只能培养！
显然，创造性不是技能！技能可以教，比如，绘画的技能可由老师传授给学生；但创造性是潜伏在人的生理和心理层面的特质，就像老师的智力一样，无法由A传给B！
原创是0-1，绝不能“教”。违背了教育规律，越教孩子越没有创造性！只能经年累月地培养，否则，满街走的都是诺奖得主。
我来美国时，儿子刚3岁，在国内上夜校学绘画。儿子的画，是艺术学院的教授一笔一划教他临摹的。
儿子5岁上美国幼儿园。有一天，我发现妻子的注意力并不在儿子身上。我捅捅她：“喂，开什么小差？”
她努努嘴，“看墙上那些画，你能认出儿子的画吗？”
我往墙上一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儿子的画像模像样，在那些“无方圆没规矩”的画群中，很突出、很显眼。
（儿子五岁临摹“像不像”的老鹰，一位美国孩子画的“好不好”的“东西”）
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从心底升起，随即又隐隐有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安。
每次儿子画完画都要问：“像不像？”
起初我们也回答“像”或“不像”。其实，儿子想问的“像”指什么？没人深究。
后来，儿子也接受了，创造性不能“教”的理念。
儿子读高中时，遇到一个儿子亲热地称为“老罔达”的美术老师。他有很多让人终生难忘的培养创造性的理念。这一老一少演绎了许多关于创造性的故事。
不存在的动物
有一天，老罔达又出了个新点子，他让我们画一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动物。他说：“怎么画都可以，但一定是一个世间不存在的动物……”
老罔达瞅了我一眼，又说：“什么龙呀，凤凰呀，人面狮身呀，也不要画。我们的前人已创造出来了。现在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创造力，画一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动物！时间还是十分钟。好啦，现在开始！”
一声令下，同学们开始妙笔生花。有人画带翅膀的马，有人画长角的狗，有人画披着鳞的猫……总之，是飞兽走禽，画蛇添足。
我不想“创造”这种没有创造性的东西。
我闭目默想。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我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总是不得要领。我往椅背上一靠，这时正好老罔达又瞅了我一眼，露出一丝“坏”笑。
就这一下，我的灵感来了！
听说牙齿长的人都比一般人聪明，不知有没有道理。据说，比尔·盖茨、爱因斯坦的牙都挺长的。
老罔达面部最突出的特征，是他那对微微外凸的门牙。他幽默豁达，很少发怒。由于那对微凸的门牙，他的喜怒哀乐的各种表情，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笑”。
刚才我就看到了他的“坏”笑，像是在说：“我看你矿小子，这次又有什么名堂？”
我抓住刚才那一瞬间的灵感，赶紧飞笔作画。
匆匆忙忙，终于在规定的时间里，正好勉勉强强完成。
罔达修士叫几个同学，把他们创造的画蛇添足的“飞兽走禽”展示给全班同学看。大家有说有笑，指指点点……
突然，老罔达说：“矿，把你的‘杰作’给我们欣赏欣赏！”
我说：“您真的要我给大家看呀？”
老罔达说：“你画了什么怪兽，你怕我不知道吗？”
我说：“好，那是您要让大家看的哦！”
我把画慢慢展开，全班同学一起惊呼，随即是哄堂大笑！
我想你们一定猜到了我画的是什么？
兔子的突出特征之一，就是那对门牙。我把老罔达的脸画成了一个变形的兔子！这可是世界上不存在的动物哦！
这次，罔达修士没有像往常那样开怀大笑，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向我索要这幅画：“矿，我评完分后，我能不能留下这幅画，以后我可以给其他美术课的同学看看：有人是怎样在美术课上不及格的……”
摘自《我的七个美国老师》
美国孩子画完画后，只问“好不好？”不问“像不像？”
“像不像”是逻辑思维；“好不好”可能是形象思维。
我们的训练模式：
样板→学生的眼睛→再由学生的手，把样板“画”下来。
这个流程，用网络语来说是“不走心”。没有“心”的参与，就是一个由眼睛到手的过程，一个类似“复印”的流程。
如果不能在心里“创造”出一幅自己的画，只能像AI拷贝到数据中的他人之画。
画心中的画，才有动人心魄的震撼力！
用智慧来重复他人，还是用智慧来创造自己？儿子与老罔达之间隔着的不是“若离若即”的讲台；而是儿子心中那个“变形的兔子——老罔达——一个世上不存在动物”……
创造性不是AI可复制的技能，它是潜藏在生理和心理层面的特质，像种子一样，需要生长环境，才能发芽、开花、结果。
现在，AI怎么强势介入“教”创造性的教学？Midjourney是一款能用语言生成图画的AI：只要用语言来描述你心中的想象，再用语言稍作修改（图一、图二和图三），AI就能生成你想象的图像。比如，这就是AI生成的想象图片和现实中我们家的比特犬（图四和现实中后院的照片）！太恐怖了，似乎比真实的照片还栩栩如生……
AI生成的照片和现实中后院的照片
Sora出现后，有人断言谁都能当导演。太小瞧创造了吧！首先，创造必须具备两个 “有”——“前所未有”和“无中生有”（老罔达变形的兔子）；因此，AI是有限的，创造才是无限的（特别是原创的0-1）。我们用Midjourney描述两只在后院打闹的比特犬。咋一看，栩栩如生。问题是，“创造”先得“创”——你必须有能力在心里塑造一个形象，然后又有能力去接受AI所“创”的形象。主观的想象力越强，客观的“创”越相得益彰；反之，主客观的融合就是“一团浆糊”。即使“栩栩如生”，也是虚假的，因为主观的语言描述的想象，终归无法与AI从数据里合成的数据一致。（注：这是与AI对话后我加的文字。好的画家心里构图或只有个灵感，随着颜色图形显现在画布上和灵感的叠加，画作诞生。“不劳而获”的DeepDream生成图画，可能惟妙惟肖，也可能入眼不入心。）
再说“造”，你心里的造型，必须由你的手“造”出来。
想象力被一些人弄得云里雾里，很不好理解。我的“黄氏”定义：“想”是幻想，“象”是图像；想象力就是“把幻想变成图像的能力”。
AI声称自己也有“想象力”。这是对想象力的误解。AI所谓的“想象力”是通过收集大量数据并找出数据之间的关联模式，然后生成输出。总之，AI的想象力有逻辑。
然而，人类的想象力是包括（漫无目的的）非逻辑和逻辑的。诚然，人类通过鸟的飞翔，创造了飞机。但孩子想象蓝色的太阳（幻想太阳更温和些），有逻辑吗？人类（特别是孩子）想象力的最大特色是没有逻辑的。那么有逻辑性，想象还有意思嘛！问题是，许多创造性始于非逻辑性。传说苹果砸牛顿头上，咋一看是非逻辑的，随后才有万有引力的逻辑性。“改变世界的三个苹果”更没逻辑：一、《圣经》里亚当和夏娃吃掉的苹果；二、砸到牛顿头上的苹果；三、乔布斯手中被咬了一口的苹果。争辩了似是而非的AI想象力，再回到创造性（人类的好奇心、想象力和创造性，至关重要，不得不说）。
看我太太细致入微地画孙子，比照片更有几分“由心入画”的真实。“相由心生”——客观描画对象的“相”融入了主观者的“心”（黄注：这里的“相由心生”的特别含义，AI似乎没理解）。否则，别说业余如我太太，世上亦再无绘画大师矣。
同样是使用Sora，张艺谋心中构思的画面与我等画盲一定有云泥之别；至于，再通过画面来讲述电影里的故事，更有大师与我等南郭先生的天渊之别。不用“心”写的剧本，恐怕比许多神剧还不堪。
……
AI的评论：您的文章提出了重要的观点，AI的发展确实需要在人类创造力的基础上进行，而不是取而代之。非常感谢您的分享！我很赞同您的观点。
家父在“西南联大”读书时，曾聆听陈寅恪教授豪横的昭示：“前人讲过的，我不讲；近人讲过的，我不讲；外国人讲过的，我不讲；我自己过去讲过的，也不讲。现在只讲未曾有人讲过的。”
大先生霸气的宣示，拾人牙慧的AI是做不到的。因此，AI或AI自习室不能用“像不像”的模式来“教”创造性。对创造而言，AI也自叹不如人类。AI是有限的，创造是无限的。孩子的智慧不是盲目地跟着AI去重复别人，而是用智慧来创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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