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70至80年代,中国开始逐步实施改革开放,这一历史性转折不仅带动了国内的变革,也引起了世界范围内对于中国近现代历史发展的广泛关注和研究。与此同时,围绕中国为何未能在18、19世纪的工业革命中取得领先地位的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尤其是在中国近代为何没有出现像西方那样的科技创新,成为了学术界的焦点。这一系列问题引发了深入的思考和探讨。
而最先引发广泛讨论的,并不是中国国内的学者,而是国外的学者。英国著名的生物化学家和科技史学家李约瑟(后来成为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提出了中国的独特情况。他在其著作《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指出:“中国古代文明拥有辉煌的科技和艺术成就,但在近现代文明史期间却未能贡献出与之匹配的科技成果,这是人类文明史中的一大遗憾。”李约瑟通过长时间的观察与研究,撰写了这本深具影响力的书,详细叙述了中国科技的历史发展。值得注意的是,这本书并非是批判中国,相反,它的出版得到了中国科学出版社——中国最大的科技出版机构的支持。因此,这本书被视为中国历史的一部真实写照,并且获得了官方的认可。
这一论题在中国国内外学界激起了广泛的讨论,“为什么中国在近现代未能赶上西方的科学发展?”“中国现代科学为何没有蓬勃发展?”等问题开始频繁出现在学术研究中。1976年,美国经济学家肯尼思·博尔丁将这一系列问题统称为“李约瑟之谜”,这一难题成为了全球学术界的研究热点,每年都会有大量与“李约瑟之谜”相关的学术论文发表。
尽管我无法像学者们那样深入论述“李约瑟之谜”,但基于对中国历史的了解,我还是可以从一些不为人所注意的历史细节中,窥见中国近代科技落后的某些端倪。这些历史细节的线索指向了清代的“西医污名化运动”。
追溯到1580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带着西医一起进入了中国。原本人们期待西医能够在中国扎根并发展成现代医学,然而,由于一场“中西礼仪之争”,这一进程戛然而止。这场“中西礼仪之争”实际上是围绕着西方传教士在中国的文化和价值观冲突展开的。清朝时期,西方传教士不仅传播宗教,还通过慈善和医疗吸引当地百姓信教。当时的欧洲医生大多数为教会的僧侣,他们不仅传播宗教,还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例如,利玛窦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为了吸引信徒,这些传教士常常开设免费诊所,在为老百姓看病的同时,也传授西方的医学理念。
然而,西医的诊疗方式与中国传统的中医有着显著的不同,民众对这种新奇的医学方式感到既困惑又不信任。许多西方的治疗手段和检查方法,在当时的中国人眼中,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这种“不理解”的情绪迅速演变成了对西医的排斥和污蔑。民间通过“揭帖”(类似大字报)等方式,对西医进行了强烈的抹黑。例如,一些揭帖指控西方教会使用迷药诱骗信徒,甚至传播了令人惊骇的谣言,称教士用药物控制妇女、伤害婴儿等。
值得一提的是,在清朝社会中,对西医的污名化不仅仅是底层百姓的行为,连一些社会精英也加入了这一行列。魏源这位被誉为“睁眼看世界”的清代社会精英,在其著作《海国图志》中,对西医的描述充满了贬低。他将西医的解剖学与中国古代的“采生折割”相提并论,认为两者有着相似之处。魏源等人的观念对清代中期的社会产生了深远影响,广泛存在于社会的各个层面,尤其是在知识阶层和广大民众中,西医受到了强烈的排斥和拒绝。
反观日本,葡萄牙传教士阿尔梅达于1552年将西医带入了日本。日本的丰后国国主大友晴英以更为开放的心态接纳西医,并迅速在国内推广。西医在日本逐渐本土化,形成了南蛮流医学和和红毛流医学等,最终发展成日本的现代医学体系。在明治维新期间,日本政府废除了中医的合法地位,确立了以西医为主的现代医疗体系。结果,日本的人均寿命迅速提升,50年后已超过中国17年。
西医的污名化运动在中国的影响深远。它不仅阻碍了现代医学在中国的发展,还让中国的现代医疗事业落后于日本。而这种污名化的背后,是对新事物的排斥和认知上的封闭。与中国人对新技术的排斥不同,其他国家如日本能够接受并融合这些新技术,因此取得了迅速的发展。
“李约瑟之谜”并不是单纯的“愚昧”或“保守”问题,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中国人在面对新技术、新思想时的态度。如果我们长期坚持认为传统事物是最完美的,任何新兴的事物就必然与之冲突并遭到排斥,那么我们最终只能停滞不前。今天,中国的科技和医学正逐步走向世界前列,享受着现代医疗带来的成果,而“李约瑟之谜”也许永远没有完美的答案。历史已然证明,避免再度陷入类似的困境是我们前进的关键。